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景硯

關燈
李昀在牢裏百無聊賴,已經跟隔壁的犯人崔二混熟,這人本是個衙差,因得罪了人又沒錢疏通便只能在裏面呆著,見李昀一身粗衣官服本不待見,李昀倒不介意,覺得見到本家了,找衙役拿了骰子過來,崔二一看李昀倒不是個道貌昂然的主兒,扯開袖子隔著鐵門就開始賭了起來,後來發現這李昀賊的很,李昀那邊的粥和饅頭都是餿的,卻因為自己輸了骰子,不得已將自己的好吃食送了過去,一二來去的自己這兩天吃的很是不好,李昀倒是吃的滿面油光。

“你這人,忒油滑!”崔二恨道。

李昀吃飽喝足坐在旁邊兒養神:“好說,好說……你說,你見過縣太爺?”

“當然見過!一年前我就在縣衙當差,後來覺得勤苦才換了地方。”

李昀點點頭:“縣太爺是個好官。”

崔二道:“可不是,當時縣太爺看我清貧,就送給我一個銀鐲子讓我變賣,本來我不想收,但縣太爺說他自個兒戴不了這東西,戴了就起疹子,他夫人卻只愛珍珠,所以我就收了。可惜後來換的錢喝花酒兩天就花了。”

李昀點點頭,沒說話。

不一會兒來了個衙役沖著李昀道:“哎!有人來瞧你!”

李昀眨眨眼睛,這時候難道毛途安敢來這裏?這小子不要命了麽?又想著這小子雖然看著沒長成,其實心裏鬼的很,定不會這個時候來,那到底是誰?

只見一個粗布衣裳的姑娘走了過來,雙眼含著淚水:“公子!”

李昀驚訝:“百草,我不是讓你走了麽?你怎麽來的京城?”

百草抽噎道:“百草老家早已經沒了人,拿了銀子又能去哪裏,打探到公子到了京城,也一路走到了京城,盤纏都花光了……嗚哇……”

李昀頭痛,這丫頭,二百兩銀子能來回三趟,怎麽就這麽快就花完了。

百草又抽噎道:“就是,就是見到旁邊的乞丐就給了些…那些乞丐不知怎得就跟著奴婢,奴婢看他們可憐,把剩下的錢全都給了…”

李昀仰頭望天:“你這點,倒是很像公子我。”

那邊崔二早已聽不下去:“姑娘,你傻了吧唧被人坑了,還在這替人數錢,活該。”

李昀不理那崔二,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遞給百草,小聲道:“你拿著這個,去找毛途安,就在家裏見過的那個公子,找到他就賴上他吃穿不愁,別跟他客氣。”

百草眨巴眨巴眼睛:“也好。”

崔二見百草走了,對李昀道:“你的這個丫頭,倒是傻得透頂。”

毛途安如今不好去看李昀,心裏卻有些著急。

禮部侍郎來家中說的那番話,不過是想堵住自己的嘴,堵住自己的嘴會如何?定是想讓李昀做那替死鬼,知道自己與李昀相交一場,所以那趙惠中就是過來讓自己少管閑事的。

是什麽事情,可以讓當朝禮部侍郎親自來一個新任知府這裏?又是什麽事情,讓自己少管呢?

毛途安想的頭都痛了,卻半點想法都沒有。

此時下人來報,有個姑娘在府中等候,毛途安心裏一頓,自己哪裏認識什麽姑娘?

等到了大廳看見人,毛途安恍惚記得此人見過。

百草見了毛途安趕緊下跪:“拜見知府大人。”

“免禮……你不是李昀家中那個丫頭,叫百草的麽?”

百草頷首:“正是。”

“你不是已經回了老家了麽?”

百草一個不留神,哇的一聲哭了起來,惹得毛途安一驚。

好說歹說讓她止住淚水,百草抽抽噎噎的從懷裏掏出一塊軟布:“這是我家公子讓奴婢給你的,說你看到這個,定會明白。”

毛途安一邊嘆這姑娘真是淚水收放自如,一邊著人帶百草姑娘下去好生伺候著。

這姑娘若有個不妥,估計李昀出來後會拿自己過問。

打開軟布,裏面密密麻麻是李昀的字,細細看來,心裏一樂。

這個李昀,看著花頭,其實滑頭。

這軟布裏寫的就是那縣官大人參本禮部侍郎的文書,密密麻麻寫著禮部侍郎的三大錯處。

李昀自覺自己剛走馬上任一個連官銜都沒有的衙內小官,定不會有什麽牽扯,唯一做的事情便是自己那三天抄送的文本折子。

李昀一一回憶自己那摞文本,很多都是縣衙內的家長裏短,有幾個還沒上表的參文,其中一本他倒是記得清楚。

本來縣官參本當朝官員並不是一件稀罕事,且每天皇上案頭的折子裏肯定有那麽一兩本,趙惠中如此看重此案,定是有重大牽扯,

第一件就是禮部侍郎沒有發跡之前,還做裏正之時,收了本鄉募捐的三千兩銀子,卻不知去向。

第二件事就是監辦自己好友程志顯被砍頭一事,收了程志顯家人千餘兩銀子。

第三件事便是捐官納稅之事。

毛途安見李昀在第二件事上畫了一個重重的圈兒。

毛途安皺眉:“程志顯?此人是誰?”

“此人是十年前都城衛的首領。”

毛途安一驚,回頭一看,見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廳堂中。

毛途安看清此人樣貌,扯出一抹笑,猶如五六月裏的棗樹,花滿枝頭,燦爛了。

“禦林軍首領駕到,本官府邸熠熠生輝。”

那人一身黑衣,不為所動。

毛途安到底還是心中開心,上前一步:“景路。”

那人後退一步:“在下已經說了,在下不是你要找的景路。”

毛途安一片袖子也沒扯到,聳聳肩:“沒關系,不管你叫景硯還是景路,在我心中都是一樣的,如果你喜歡,以後叫你景硯也沒什麽不好。”

景硯將眼光看向別處:“在下是奉了禦史大夫之命,前來告訴閣下,救出李昀,其餘的事情暫時不要動。”

毛途安道:“卻是為何?”

景硯道:“程志顯是十年前都城衛的首領,當時都城衛受人指使圍剿了三位朝中清流,此事乃是禁密,牽扯到當今丞相的舊事,這也是為何那縣官死於井中的原因。”

毛途安皺眉:“那縣令可是清官?”

景硯道:“是。”

毛途安道:“那不就得了,一屆清流慘死家中,作為當朝官員我怎會坐視不理。”

景硯道:“此事牽連甚廣,你是新上任的官員,最好暫放一邊,此事自有公道。”

毛途安又不以為然的笑了:“景硯可是在關心我?”

景硯又將眼睛看向別處:“在下是奉了禦史大人的命。”

毛途安拎著李昀寫的軟布抖一抖,笑道:“五年前斐青被發往羅都郡做太守,如今斐青回來了,又當回了大將軍,還帶回了曾經皇帝求之不得的禦史大夫蘇祈,丞相慌了,便扯出了這個案子,這中間的聯系,定是不少罷?”

景硯皺眉:“此事你少管為妙。”

毛途安將軟布放在懷裏:“景硯,你一片好心,在下卻不能接受了,幾日前的禦宴之上,除了我毛途安,剩下的上到狀元下到榜眼,都是丞相選拔之人,我毛途安就是個異類,早晚要被鏟除異己。”

景硯看向別處:“當初就跟你說過,此道不通。”

毛途安扯了一抹苦笑:“可是景硯,想要接近你,除了進這個漩渦趟這趟渾水,否則我別無他法。”

景硯重重看他一眼,然後一個轉身,消失在門外。

毛途安看著那個身影嘆了一口氣,然後又笑了。

哪怕一點交集,於自己而言,都是求之不得的開心,還有什麽不比這個重要?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